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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5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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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5章

皇城,勤政殿內,小皇帝趙秀端坐龍椅之上,望著底下爭執的閣老們,一臉的好整以暇。

內閣首輔江大人數月前抱病,如今的內閣主要由次輔張寬,及王傳之兩人說了算,然而面對新起之秀付晏清,兩位年逾五十的閣老罕見的紅了臉。

“你不過一二十出頭的小兒,江南水患事大,如何能聽你一人之言?”

張寬看向皇帝,拱手道,“陛下,水患之事,臣建議還是和往年一樣,交由工部尚書夏大人處理。”

付晏清據理力爭,“陛下,臣不才,數月前曾到江南實地勘察過,並不讚同夏大人擬定的治水方案。”

趙秀換了個姿勢,右手支起下頜,“愛卿有何高見,不妨說說。”

“臣認為,江南諸府縣大水連綿不斷,主要是與吳淞江等通海河流淤塞有關,各處河港淤積,一遇大雨,水無所歸,洪水暴漲,便積患成災,然而夏大人的方案,只顧修築堤壩,治標不治本。”

“往後每年水患依舊,不僅江南百姓顆粒無收,朝廷每年還得撥款賑災,加固堤壩,一來二去,勞民傷財不說,其間滋生腐敗,於百姓而言,更是雪上加霜。”

付晏清一番言辭擲地有聲。

張寬吹胡子瞪眼,“你什麽意思?本官舉薦夏大人,就成了你口中的腐敗之人嗎?”

付晏清垂眸,聲音清冷,“下官並無此意。”

邊上的王傳之聽著二人的爭辯,又小心打量了一眼趙秀的神色,見他並無不悅,便附和道,“陛下,臣倒覺得,不妨讓付大人一試。”

張寬見王傳之臨陣倒戈,差點跳腳。

趙秀最後詢問珠簾背後的鳳袍女子,“母後,兒臣覺得付愛卿所言頗有道理。”

珠簾之後的女子,正是小皇帝趙秀的養母。

年輕的馮太後聞言,鳳目輕輕一掃,透過珠簾,落在另一人身上,“此事,還是交由侯爺定奪吧。”

從頭至尾,魏琰都是一言不發,見馮太後看了過來,稍忖點頭,“陛下自行裁決。”

小皇帝趙秀莞爾,“好,既然母後與舅舅都無異議,水患之事就拜托……張大人與夏大人。”

付晏清臉色一變。

趙秀觀察他的臉色,又笑了,“……傾力輔助付愛卿了。”

付晏清:“……”

還是恭敬叩首謝恩。

出了勤政殿,付晏清才面色稍緩,總算爭取到了機會,正是滿懷壯志的時候,身後伴著張寬與王傳之的對罵聲。

俊生小心翼翼牽馬上前,“世子爺,回府嗎?”

這兩日因為老夫人催促他與沈染衣成婚,付晏清已經不太願意回去了,但是想到過陣子便要離京前往江南,能在家的時日不多,遂改了心意。

“回府吧。”

一路策馬疾馳,到了國公府門前,剛下馬,忽有一女使撲到在他跟前。

半夏跪在付晏清腳邊哭泣,“世子爺,您快救救姑娘吧!”

付晏清一怔,讓俊生將人扶起,“大夫不是說沒事了嗎?”

“世子爺,您不知道,我家姑娘從昨晚到現在,已經快一日粒米未進了,她病還沒好,暈了好幾回了。”

半夏一雙眼睛腫如核桃,顯然哭了很久,將小廚房克扣夥食之事細細道來,

“……王娘子說,姑娘想吃肉,就自己去買,奴婢爭不過,拿了僅存的銀錢去集市上買了只野山雞,想給姑娘補補身子,結果……結果王娘子張嘴就汙蔑奴婢,說奴婢是偷了府裏的雞。”

半夏一想到王娘子幾人刻薄狠毒的嘴臉,貝齒便咬得咯吱作響,

“直到姑娘出面,又多花了二兩銀子才留下那只雞,再後來,燒火的時候,王娘子她們刻意使壞,竈裏的火星子濺了出來,險些傷了姑娘的臉。”

付晏清臉色鐵青,“好一個刁奴。”

擡腳就往西側院小廚房去了。

眼下將近傍晚,府裏的女眷們基本都已用過膳,付晏清擡腳踢門,裏頭的王娘子並幾個婆子正哈哈笑著,桌上還有幾只用過的瓷碗與雞骨頭。

空氣裏漂浮著熟悉的香氣,那雞湯付晏清嘗過,入口清香馥郁。

王娘子嚇得直接從條凳上滑落,“世、世子爺……您怎麽來了?”

付晏清身子緊繃,渾身散發著陰寒的煞氣,“我不來,還不知府裏養了一幫惡奴。”

他語氣平靜,一如既往,王娘子幾人卻抖如篩糠,以頭搶地,“世子爺明鑒,奴婢冤枉啊!”

死到臨頭了,還嘴硬。

付晏清面色越來越沈。

王娘子眼骨碌一轉,有了主意,“世子爺,這雞湯是蘭姑娘喝剩不要的,奴婢們瞧著倒了浪費,這才撿來吃些,還望世子爺明鑒。”

付晏清起先問,是給王娘子等人最後一個機會,既然她們不要,那就怪不得他。

“抓起來……杖斃!”

王娘子以為自己聽錯了,足足楞了半晌,直到幾個小廝過來,一左一右將人架起,往庭院押去。

“冤枉啊,奴婢冤枉啊!”

這一次,王娘子等人哭得真心實意多了,此時再不喊冤,就只能去閻王爺跟前哭了。

可男人巋然不動,一雙眸子森冷得嚇人。

眼看棍子就要打在身上,王娘子大叫起來,“是大姑娘!是大姑娘吩咐奴婢這樣做的,世子爺饒命啊!”

聽到動靜,勉強起身的顧蘭枝聞言,緊抿著唇。

果然還是付琳瑯搞的鬼。

但這件事,估摸著也就這樣了,誰叫付琳瑯是付晏清最疼愛的妹妹呢。

不出意料,付晏清聽到王娘子臨死前還要攀咬自家妹妹,眉頭陡然一厲。

不等他吩咐,俊生麻溜地用抹布堵住王娘子幾人的嘴。

王娘子喉頭嗚嗚著,幾棍下去,慢慢失了聲息。

說不失望是假的。

顧蘭枝倚著廊t柱,將面前一切盡收眼底,隨即,她將方才聽到的話拋在腦後,假裝一切都沒發生過。

如此,她還能心平氣和地看待付晏清。

王娘子與幾個婆子都沒能逃過一劫,被打得渾身是血,讓小廝拖去亂葬崗了。

付晏清回頭,便撞上顧蘭枝清淩淩的眸,視線慢慢挪到她左邊的眉眼處,眉尾覆著紗布,滲出了黑褐色的藥汁。

想到半夏說,顧蘭枝險些傷了臉的事,他斂下心神,上前攙扶,“不是還病著,怎麽出來了?”

顧蘭枝沒有依他,而是跪了下去,

“求世子開恩,放蘭枝離府吧。”恭敬疏離的語氣。

付晏清伸過去的手僵在半空,半晌,“……你要走?”

顧蘭枝落下一滴淚,在裙擺上暈出一圈漣漪,她什麽也沒說,卻已勝過千言萬語。

“方才的話,你聽到了。”

是肯定的語氣。

顧蘭枝一定是聽到了王娘子臨死前的那句話,知道是付琳瑯一而再,再而三的刁難她,但她同樣清楚,付琳瑯是他一母同胞的親妹妹。

這是不想為難他,所以才自請離府。

付晏清嘆了口氣,彎腰扶起她,“我保證,這樣的事,不會再有了。”

再說了,顧蘭枝是老夫人帶回來的,於安國公府有恩,若這時候讓她走了,外人只會說他們安國公府忘恩負義。

顧蘭枝低著頭,“世子爺放心,離開後,蘭枝絕不會說安國公府半點不好。”

她執意要走,付晏清莫名心煩,“好了,別鬧了,我會讓琳瑯給你道歉。”

道歉就能抵消這些傷害嗎?

這些貴族公子小姐們想得也太美了。

半夏撇撇嘴。

付晏清重新打量顧蘭枝,她還穿著沈缸時的那身衣裳,“我記得,昨日管事已將這個季度的新衣發放到各院了,你沒收到?”

顧蘭枝不答,付晏清心裏就有數了。

付琳瑯能克扣病人的吃食,自然也能拿住其他的東西。

“我去找她。”付晏清留下這句話,轉身大踏步走了。

他一步未停,直奔付琳瑯所在的院子,一進門,就看到付琳瑯坐在院裏,翹著腿吃葡萄。

付晏清站定在她面前。

付琳瑯瞇著眼,模糊的面孔漸漸清晰,看清來人竟是付晏清後,不由想到那日,他說回來再找她算賬這件事,登時手忙腳亂地起身。

“哥哥……”

付琳瑯小手背在身後,心中忐忑,隨即臉頰一痛。

付晏清打了一巴掌,面上毫無波瀾,“平日裏爹娘寵溺,才讓你養出如此跋扈蠻橫的性子,若能仍不知悔改,往後也不必回青州書院了,我會請宮中最好的教習嬤嬤,好好教你規矩。”

付琳瑯起初不明所以,慢慢也回過味來,“你竟是為了那妓子打我?”

“住口!”

付晏清沒客氣,又是一巴掌打在付琳瑯另一半臉上。

付琳瑯也是氣性大,當即發作,吼道,“我難道說錯了嗎?她就是一個千人騎,萬人嘗的妓子!就是慣會狐媚人心的賤人!不然你怎會為了她,動手打你的親妹妹!”

付晏清氣得不輕,額間青筋直跳。

他難以置信,這些腌臜汙穢的話語,竟是出自付琳瑯,一個大家閨秀之口。

這世俗禮教待女子極為嚴苛,但凡未出閣便失了清白的,以禮該浸豬籠沈湖,更莫說青樓楚館的娼妓。

那孟蘭月怎麽辦?

她就是未出閣便與他有了肌膚之親的人,在付琳瑯這些人眼裏,是不是也早該千刀萬剮?

付晏清心頭五味雜陳,再看付琳瑯時,雙眸猩紅,眼神卻猶如猛獸,冷靜得可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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